阿离再也不咕了！

　　说起出行方式，沈夜自小便很少会选择乘飞机。

　　这样选择，一是因为他的心肺功能不如常人，第二便是因为他不喜欢漂浮不定的东西。飞机飞上了高空就意味着自己将自己的性命完全托付给了陌生人，是生是死与自己不再有一丝干系。若不是沈巍需要赶回去述职，对于同去龙城，他是断不愿选择飞机的。

　　平流层空气稀薄，尽管有调压系统，飞机上的气压还是比地面上的要低得多。感觉到呼吸都有些困难，实在支撑不住，他从随身带着的小药盒里找出了一片匹诺林和一片安眠药，要了一杯水匆匆服下。日光有些刺眼，皱着眉拉下了舷窗，他将头偏向一边，坐在沈巍身边静静地睡了。

　　他睡得不太安稳，他身边人的脸上也写满了担忧。沈巍皱着眉，很是忧心地看着坐在身边的双生弟弟，那人的脸色很是不好，嘴唇也微微发青。是有些缺氧了，服了药，也只好熬过这一阵、等着药慢慢生效。

　　他看出来了，沈夜大概是很不舒服的。他不明白为什么沈夜要坚持同他一起掐着时间回到龙城。考虑到他的身体状况，沈巍曾提议让他乘观光火车慢慢返回，只是，这建议一被提出便被那人立刻拒绝了。沈夜态度有些强硬，再加上自己也确实不放心他一个人出门，踌躇了一会，他便勉强选择了妥协。但此时此刻，看到沈夜苍白的脸色，很自然的，他后悔了。

　　飞机上的冷气开的很足。冷气会促使气管收缩，他突然便反应了过来，忙着关上了头顶的小空调。工作日的早班机，乘客并不多，二十多个人零零散散地坐着，他们周围也并没有人落座。皱着眉考虑了一会，他便按下按钮叫来了空乘。看到穿着制服的年轻女人走了过来，他抬起头轻声说明了情况，请她将周围空位的空调悉数关上，并要了一条薄毯，动作轻柔地帮他身边那人盖上。

　　自相见以来，沈巍从未像这样近距离、长时间地打量过眼前的男人。沈夜和沈巍生得很像，却又很好分辨。沈夜比较瘦弱，似乎也比沈巍矮上一两公分。母亲生前曾说过，沈巍在生下来的时候就比沈夜要重得多，大概是哥哥在母胎里抢走了过多养分的缘故，弟弟先天不足、自小便是天天服药。大概是他亏欠他的吧，他强迫他有了病弱的身体，自然要尽力护他周全。

　　他看向沈夜的目光愈加柔和，却发现男人好像睡得很不安稳，那人眉心微皱，呼吸声时重时轻，偶尔轻咳两声。一阵颠簸过后，便彻底醒了过来。

　　“哥？”

　　“怎么了，小夜？”

　　听到答复，沈夜轻轻一笑，随即便转过头去，继续闭目养神。

　　“是不太舒服吗？就快到了。”轻轻拍了拍那人的手背，仅仅一句话，他的的声音便染上了太重的担忧。

　　“只不过是气压低了一点，不太适应。”明白他这是在担心了，沈夜强撑着挤出了一个微笑，轻轻咳了两声，他缓缓吐出一口气，强忍着身上不适，不愿再让那人过分地忧心。

　　好在，飞机很快便到了龙城。

　　

　　

　　沈巍的公寓不大，但两人住着还是绰绰有余。

　　靠在沙发上，他静静看着沈巍一趟趟出入帮他安置好行李。沈巍的家...他与沈巍的家，门口的拖鞋有自己的一双，卫生间里的牙具有自己的一套，久违地，他再次有了家的感觉。

　　他带来的东西并不多，不过是些日常衣物与各类药品。电脑、话筒、摄像头太过笨重、不好携带，思虑了片刻，他决定在彻底安定下来之后再在龙城购置一套新的设备，但在拿到东西之前，注定是无法直播了。与兄长一起过几天正常日子，这似乎也是不错的。

　　

　　回到龙城的第二个晚上，沈巍便回来得有些晚了。在晚上七点整的时候，他打来电话，嘱咐沈夜将冰箱里备好的饭菜拿出来热一热吃掉，不用再等他了，挂断前还不忘提醒他不要图方便直接凉着吃。即便是这个季节，即便是贪凉，大概也没有人会把放在冰箱里的饭菜凉着吃掉吧？闻言，沈夜轻笑一声，这般放不下心，他是真的把自己当成几年前的小孩子了。

　　

　　过了大概一个小时，当他窝在沙发上看电视时，沈巍抱着一个不大的纸箱回来了。

　　“吃过饭了吗，小夜？”

　　像是在确认他的情况一般，他抬起头向他的方向看了看。看到他的脸色很好，他轻笑着将纸箱放在鞋架上、换了鞋走了进来。

　　“嗯”，听到动静，沈夜从手机上抬起头瞟了他一眼，看到纸箱上写着的字，他的表情顿时便僵了一僵。“哥，你打算把哮喘喷剂当饭吃吗？”

　　此时，沈巍正坐在他的身边将密封着的纸箱拆开，纸箱里整整齐齐地排着二十四只喷剂。闻言，他也只是微微一笑。

　　没有人会将这种药当饭吃，只是，他与沈夜的作息是恰好错开的，他白天工作，沈夜晚上直播，共处的时间太少，自己也不可能一直盯着他。自从他上次在他面前发病以来，他总是忧心沈夜会在他不在的时候有所闪失。大概也是考虑了很久，今天早上，他联系了在龙城医院任职的大学同学，拜托她帮自己找了整整一箱喷剂。买下这些，他总算可以略微放下些心。他怕他有所闪失，怕极了他会在这么年轻的年岁便突然离他而去。

　　沈夜看着沈巍在所有的大衣里塞了喷剂之后，又将剩下的摆放在了公寓的每个房间，卧室、厨房、卫生间、客厅，一间一间看过去，紫色的瓶子格外显眼。看着满屋的喷剂，他低下头轻轻笑了，别人喜欢在家中摆些花花草草做装饰之用，即便有时会视觉疲劳，却也可以理解，而沈巍在家中摆满了这种毫无美感可言的瓶子，就只能说是草木皆兵了。

　　

　　

　　团圆节前夜，沈巍拎着大包小包回到家时，沈夜正窝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剧。

　　“哥，你回来了？”

　　“嗯，”将手中提着的东西按位置放好、脱掉西装外套，看到沈夜有些少见地看着电视出了神，扭松领带时，他便随口问了一句“在看什么？”

　　“自己看喽。”不太在意的，他伸出手指了指电视屏幕。

　　闻言，走进客厅时，沈巍便下意识地瞥了一眼电视左下角的标题，只一眼，他的笑容便直直凝固在了脸上。

　　波吉亚家族

　　身为历史学硕士，沈巍自是明白这个姓氏代表了些什么。邪恶的家族，乱伦的兄妹，中世纪最为肮脏的一段历史...

　　“外国人还真是开放，居然真的把这些拍出来了。”

　　不褒不贬的一句话，同样，也听不出任何立场。闻言，沈巍略怔了怔，说实话，他不太懂沈夜的意思。

　　“小夜，你...觉得他们怎么样？”

　　“什么怎么样？”

　　“卢克雷齐娅和凯撒。”

　　听到不曾想过的问题，沈夜一怔，目光不觉看向沈巍。看似不经意的一句话，不曾想，那人眼中却有着说不出的认真。只是...他为什么会问起这个？他又为何对此事如此认真？

　　“你能接受吗？”察觉到沈巍的语气中夹杂了几分迫切，他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。

　　“...这是乱伦。”

　　“小夜，你能接受吗？”这样问着，他言语中的逼迫便变得有些昭然若揭。

　　“世人是不会接受的吧？”

　　“我问的是你的意见。”

　　沈夜很少看到沈巍如此严肃的神情，被追问的又是这样的问题，一时间不觉慌了神。“如果是真爱的话，应该是可以接受的吧...”他的语气中夹带了一丝不易察觉到的心虚，眼神漂移着，他不敢对上沈巍的双眼。

　　“是吗...”

　　那人的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，随即便很快恢复了正常。

　　“想吃什么？”打开储物柜，他有心地转移了这个话题。听到沈夜报了一个菜名，挑挑拣拣了一阵，他便带着些食材进了厨房。

　　仿佛仍沉浸在方才的对话中，沈夜看着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出了神。不知过了多久，意识终于回归，他有些落寞地将电视切换到下一个电视台。那天余下的时间，即便是在交谈，两人对方才发生过的事也是只字不提。他们在刻意逃避，逃避之前的对话，同时，也在逃避自己压抑了许久的感情。

 

 

*《波吉亚家族》这部电影是真正存在的，是一部美剧，剧中对波及亚兄妹的刻画很详细..详细了到那种程度。

*这段历史也是真正存在的，感兴趣的小伙伴可以看看